合夥人東北亞 (NEA)特輯

自由、開放、繁榮

民主守護 印太

論壇成員

太區域人民已將民主規範——包括法治下的透明、負責和包容的治理——融入進該區域文化紋理中。日本於 19 世紀末建立了第一個代議制政府,距其現代憲法——取代軍人干政,並確立「主權在民」——已有近一個世紀。包括大學生、學者和新興中產階級在內的南韓公民社會持續推動爭取自由的運動,最終於 1987 年恢復了總統直選。同樣地,臺灣民眾要求更開放的政治參與,從而推動從威權主義逐步轉向民主的過程,於 1996 年扎根,確立了領導人需對人民負責的政治體制。印尼利用憲法修正案解散了專制政權,並於 1998 年正式建立了一個重視和平權力轉移的自治體制。印度的民主歷史與希臘的民主制度同樣古老;而民主(democracy)正是源自於希臘文的「人民」(demos)和「統治」(kratos)兩個詞。事實上,最早的民主形式「在全球所有區域都如此普遍,以至於我們應該將其視為人類社會自然形成的一種狀態,」紐約大學教授大衛.斯塔薩維奇(David Stasavage)在其 2020 年出版的著作《民主的擂台:人類政體的千年發展,如何決定我們的當下與未來》(The Decline and Rise of Democracy: A Global History from Antiquity to Today)中寫道。 

印太公民支持代議制民主,即由選民選擇制定法律的領導人。在美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2023 年的一項調查中,澳洲、印度、印尼、日本和南韓至少有 74% 的受訪者將代議制民主制度評為「好」或「非常好」的治理方式。值得注意的是,根據皮尤先前的報告,這些國家的多數人認為自由的反對黨「非常重要」。這一差異將合法的民主政體與北韓等一黨專制政權區分開來,後者自詡的民主其實是建立在被操縱的選舉之上。國際共和研究所(International Republican Institute)的民意調查顯示,馬來西亞、馬爾地夫、蒙古和東帝汶的年輕人也認為民主是最好的政府形式。 

在整個印太,人們都非常重視言論自由權。2023 年,香港、南韓和臺灣每 10 位成年人中就有 8 位告訴皮尤調查員,不同意政府行為的人應該可以公開表達自己的意見。這一發現在香港尤其有意義。2024 年 6 月,國際非營利組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嚴重破壞了香港的公民自由,手段包括實施兩部嚴厲的國家安全法,並透過拘捕和起訴民意代表、消滅公民團體和獨立工會及關閉民主派媒體等舉措粉碎香港的民主運動。」

2024 年 2 月,居住在馬來西亞的印尼人登記提前投票。NURPHOTO/路透社

印太區域對民主的熱情牢牢扎根於實用主義。例證之一,就是將中國與南韓、臺灣的所得水準進行比較。三者在過去半個世紀中都經歷了顯著經濟成長。值得注意的是,儘管自中國共產黨總書記習近平於 2012 年上臺以來,國家控制的不斷擴大減緩了經濟成長,但中國經濟有時仍能實現兩位數的年成長率。然而,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研究人員表示,中共為中國人民帶來的繁榮有限。 「威權制度的運行完全符合預期:為一小撮掠奪性精英帶來鉅額財富,卻未能為整個社會帶來繁榮。」政策專家布拉德.利普斯(Brad Lips)、克里斯.莫倫 (Kris Mauren)和丹.內格里亞(Dan Negrea)在大西洋理事會的文章《關於自由與繁榮的持久辯論》 (The Continuing Debate About Freedom and Prosperity)中寫道。

2023 年,中國國民總所得(GNI)約為人均 43.62 萬新臺幣(13,400 美元),被世界銀行(World Bank)列為「中高所得」國家。臺灣和南韓的人均國民總所得卻是中國的兩倍多。然而,在 50 年前,三者的人均所得都同樣處於較低水平。三者在當時也同為專制整體,儘管首爾和臺北是軍事獨裁政權,並且擁有中國公民無法享有的經濟自由。「韓臺□□在這一時期開始就擁有並維持自由市場,而且在 1990 年代初選擇了民主制度,
(所得)成長速度比中國快得多。」利普斯、莫倫和內格里亞寫道。「到 1990 年代初,南韓與臺灣擺脫『中等所得陷阱』:跨越了世界銀行規定的中等所得和高所得國家之間的門檻。」

「經濟成長所需的創新和創業精神,能否在威權政權中開花結果?」 他們補充道。「很少有國家能夠長期同時擁有發達的經濟與威權的政體□□一個缺乏有效制衡機制的體制,無法保證會持續產生優秀的領導人。民主儘管有種種不完善之處,但它已被證明是最可能產生優秀領導人並清除不合格領導人,從而實現持久繁榮的政府形式。」 

施壓既定規範 

威脅整個印太民主的因素,包括軍事和經濟脅迫、資訊操縱、干預選舉和貪腐。依賴南海獲取糧食和經濟安全的國家,對中國的非法、脅迫性、侵略性、和欺騙性手段都十分熟悉。在習近平的領導下,中國升級了海上對抗,這是其改寫國際法一貫企圖的一部分。換句話說,中國試圖用
「以法而治」(rule by law)取代「依法而治」(rule of law);前者允許領導人任意制定和實施法律,而後者是確保法律公平適用於每個人的民主規範。

中國長久以來聲稱擁有南海大部分海域的主權。此一主張無視其周邊國家的權利,無視賦予其權利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同時也無視國際法庭於 2016 年關於中國龐大主張無效的裁決。 

2024 年 1 月,臺灣臺北,選民在投票所前排隊。 美聯社

國際公認的規範曾維護該區域數十年的和平穩定,而習近平試圖單方面改變這些規範,為此中國海警頻繁阻撓菲律賓在馬尼拉政府專屬經濟區內的捕魚和軍事作業。中國的脅迫行徑也表現在另一條具有全球意義的水道——臺灣海峽及其周邊。透過軍事演習、侵擾臺灣控制的水域,以及其軍機日益頻繁地越過臺海中線,習近平威脅破壞現狀。臺海中線曾是緩和兩岸——一方為一個民主治理的島嶼,另一方則聲稱擁有臺灣主權,並威脅以武統——緊張情勢的機制。在其他地方,中共海警和海上民兵騷擾印尼、馬來西亞和越南船隻,並且阻礙石油和天然氣作業。分析人士認為,這種侵略行徑適得其反,反而製造了反中情緒。澳洲雪梨大學(University of Sydney)美國研究中心(United States Studies Centre)的邁克爾.格林(Michael Green)和丹尼爾.特維寧
(Daniel Twining)寫道,即使是該區域的一黨制國家 「也依然支持一個自由開放的印太,而非中國修正主義專制政權所希冀的的國際秩序——一個擁抱擴張主義,且大國可以隨意剝奪鄰國獨立的等級制度世界。 

中國的經濟脅迫還遠不止南海。在與北京發生齟齬後,澳洲、加拿大、印度、日本和南韓都面臨了金融壓力。在數十個例子中,中國:

• 對多種澳洲產品徵收關稅,因為坎培拉要求對 COVID-19 的起源進行國際調查。

• 終止出口重要稀土礦產品到日本,並取消中國公民赴日旅遊,因為一名中國漁船船長在日本控制水域被捕。

• 杯葛南韓汽車廠商並限制其他產品流通,因為首爾表示將安裝一套飛彈防禦系統以防範北韓威脅。

「此類經濟脅迫顛覆民主、破壞國家主權,因為它試圖迫使民選領袖更忠於中國利益,而非本國公民利益。」格林和特威寧寫道。 

科技威脅 

中共與俄羅斯聯手針對全球受眾展開大外宣,散播從過度領土主張到臺灣自衛武器質量等議題的虛假敘事。據人權組織、政策分析人士、網路自由宣導者,以及外洩的中共文件,威權國家利用他國自由開放的網路平臺——而不是本國民眾能接觸的經過嚴密審查的網路——在自由社會中挑撥離間、宣傳反民主觀點,並騷擾在海外的本國公民。安全機構警告,惡意行為者利用人工智慧(AI)技術在數位平臺上投放錯假或經過篡改的新聞、照片等難以與真實資訊區隔的內容。 

在南韓舉辦的 2024 年民主峰會 (Summit for Democracy) 上,時任南韓總統尹錫悅表示:「為了捍衛我們的民主,我們需要團結一致並共享技術。」據新聞雜誌《日經亞洲》(Nikkei Asia)報導,他補充道:「我們需要透過團結和共享科技來捍衛我們的民主。「我們須建立 AI 和數位系統,以偵測、打擊那些利用 AI 和數位技術製造假新聞、傳播假資訊的人。」

 「中國模式」 

與此同時,北京在國際上的「菁英俘虜」削弱了公平選舉、政府透明度和自由公民社會等民主原則。澳洲斯威本科技大學(Swinburn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教授約翰.費茲傑羅(John Fitzgerald)在位於美國的研究中心「國際民主研究論壇」(International Forum for Democratic Studies)於 2023 年製作的 podcast 節目中說:「當那些剛開始面臨中國挑戰的國家政府被中國的貿易投資誘惑所吸引時,重要的是要始終記住,這些誘惑實際上是為了當地統治家族和統治精英的利益而包裝的。」費茲傑羅說,中國向這些領導人傳達的資訊是:「如果你們想效仿中國模式□□那你們只須做我們所做的。我們粉碎了公民社會。」 

據法新社報導,在索羅門群島,中國支付了數千萬美元給政治人物們可自由支配的發展基金。批評者認為,這些「選區發展」資金是用來拉攏重要政治人物的操作基金。索羅門群島還推遲了 2023 年大選。在此之前的 2022 年,它與北京簽署了一份秘密安全協議,引發了人們對中共將在南太平洋建立海軍基地的擔憂。

此類投資和「援助」計畫的條款——包括中國聲名狼藉的「一帶一路」基礎設施發展計畫——往往對選民和納稅人保密,使精英們得以迴避問責制和資訊自由等民主規範。2024 年連任馬萊塔島(Malaita)省議會議員的著名中共批評人士丹尼爾.蘇達尼(Daniel Suidani)對法新社表示,中共的投資侵蝕了索羅門群島的民主。
「我想對國際社會說,我們需要你們的支援。」他說。
「我們希望與他國共享同樣的自由與解放。」

回應專制者 

印太盟國與合作夥伴透過經濟援助、安全協助和外聯活動來抗衡威權主義壓力,以加強透明、負責任的治理。例如,澳洲對自由公正的選舉的支持,是其國際發展政策的優先事項。澳洲選舉委員會與東帝汶合作建立了一個獨立的選舉委員會,協助東加建立新選舉制度,幫助尼泊爾開設「選舉教育與資訊中心」(Electoral Education and Information Center),並且自 1998 年以來一直為巴布亞紐幾內亞提供支援。坎培拉還在斐濟、索羅門群島、斯里蘭卡和東加推展選舉援助計畫。 

2022 年俄羅斯無端入侵其鄰國烏克蘭後,時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稱「今日烏克蘭,明日可能是臺灣」,呼籲在全世界捍衛民主。東京將海外開發援助與支持人權、自由、法治連結在一起,並將對民主價值觀的承諾視為國家安全的關鍵。自 2018 年以來,日本一直與聯合國合作強化斐濟、吉里巴斯、密克羅尼西亞、帛琉、索羅門群島和萬那杜的立法機構。該計畫最近四年期的 1.95 億新臺幣(600 萬美元)預算將提供技術援助、培訓和能力建設。「立法機構在確保聽取公民意見、公平透明地分配公共資源,以及使政策符合人民需求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聯合國開發計畫署(U.N. Development Programme)太平洋辦事處的道恩.德爾.里奧(Dawn Del Rio)說。「我們很榮幸能與日本合作開展這項重要計畫。」 

南韓對保障全球民主的關注,包括最近承諾提供 32.6 億新臺幣(1 億美元)用於發展國際數位轉型、提升科技能力,以及加強反貪腐工作。尹錫悅稱,此舉是為了回饋南韓在民主轉型過程中獲得的跨國支持。南韓高麗大學(Korea University)教授金男奎(Nam Kyu Kim,音譯)為東亞研究所(East Asia Institute)撰文稱,該國國民權益委員會(Anti-Corruption and Civil Rights Commission)還曾與聯合國合作,並曾幫助越南、科索沃和烏茲別克等國建立預防貪腐機制。 

2024 年 4 月,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黃岩島附近,中國海警船向執行補給任務的菲律賓海巡署船艇發射水砲。 菲律賓海巡署/美聯社

在印太區域幾乎每一個國家,美國國際開發署(U.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都在推動公平、透明的治理,包括支持馬爾地夫的司法改革、支持印尼的獨立媒體、鼓勵東帝汶選民參與投票,以及與斐濟合作實現包容、和平和參與性民主。 

其他支援該區域民主的行動,包括旨在培育亞洲、中東的公民和政治領袖的印尼「峇里民主論壇」
(Bali Democracy Forum),以及支援公民團體的臺灣「民主基金會」(Foundation for Democracy)。
由澳洲、印度、日本和美國組成的「四方安全對話」 (Quad)夥伴關係等多邊集團,也團結起來維護共同價值觀、對抗脅迫。 

2024 年 6 月,印度達蘭薩拉,選民排隊投票。NURPHOTO/路透社

跨國團體「陽光地帶倡議」(Sunnylands Initiative)由來自印太地區的學者、意見領袖、公民社會人士組成。2024 年初,該倡議的成員們在首爾一次會議後,表示印太民主既面臨嚴峻挑戰,也存在重大機遇。即使香港、緬甸、北韓等地的自由和人權持續惡化,從藍色太平洋(Blue Pacific)到東北亞的選舉,也為不同聲音、更多公民參與,以及成熟與新興民主國家之間的資訊共享提供了機會。來自澳洲、印尼、日本、馬來西亞、薩摩亞、南韓、泰國和美國的「陽光地帶倡議」與會者與整個區域的合作夥伴,共同承諾培育民主夥伴關係,提高政府透明度,並鑑別科技帶來的機遇和威脅。該團體指出:「透過集中力量於現有空間,並對新出現的民主機遇保持警覺,我們可以努力使一個自由、開放的印太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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