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全球公域综合威慑

提升 战略 威慑

美国战略司令部对其能力进行现代化改造

格伦· T ·哈里斯(Glenn T. Harris)准将/美国空军和约翰·亚尼科夫(John Yanikov)少校/美国陆军,美国战略司令部

核威慑仍是美国军队中最重要的任务,这是有原因的。美国海军上将、美国战略司令部(USSTRATCOM)前指挥官、战略攻击威慑及威慑失败时果断反应的负

责人查尔斯·理查德(Charles Richard)解释道:

“国防部(DoD)的每一项行动计划,以及我们所拥有的每一项其他能力,都基于战略威慑将保持有效的假设。如果战略威慑(特别是核威慑)失败,我们的任何其他计划和拥有的任何其他能力都不会发挥出既定的作用。”

为了确保核威慑仍然是美国国家安全的基石,必须对传统的三位一体架构武器系统(即能够在地面、海上和空中平台发射核武器)进行关键的现代化改造。此外,从常规威慑作战方式升级到更强大的综合威慑概念,将有助于美国在可预见的未来更好地保持可信的核能力,并确保全球局势的稳定。根据这一概念,核三位一体架构能力与其他战略能力(如网络、太空和导弹防御,甚至民用学术界、工业界和盟友)互相结合。

只有竞争对手彼此知道对方具备现成、可靠的核反击能力,才会形成核威慑。传统上,维持核威慑的关键是部署可行的武器系统。今天的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包括 14 艘配备潜射弹道导弹(SLBM)的弹道导弹潜艇(SSBN)、400 枚陆基洲际弹道导弹(ICBM)和 60 架具有核能力的重型轰炸机。总体而言,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的目标旨在确保任何对手都能相信:其在任何情况下的战略攻击都无法对抗美国的反击能力,美国的反击总是能造成其无法承受的损失。为此,三位一体架构的每个支柱都提供了独特的互补属性,赋予美国战略部队反应能力、生存能力和灵活性。

将取代美国海军俄亥俄级潜艇舰队的哥伦比亚级弹道导弹潜艇图片。美国海军

民兵三型(Minuteman III)洲际弹道导弹是核三位一体架构中反应能力最强大的部分。自 1959 年以来,民兵导弹一直处于 24 小时警戒状态,为美国的战略威慑计划提供了快速反应的组成部分。洲际弹道导弹分布在 400 个加固的地下筒仓中,另外还有 50 个筒仓处于“预热”状态,分配给多个军事基地,任何对手都无法同时攻击所有筒仓。美国的洲际弹道导弹加固且分散,所有洲际弹道导弹需要对手大规模攻击美国本土才有机会摧毁,其威慑力由此得到加强。

民兵三型武器库运用常规的“移除和替换”更新方法,自首次部署以来一直保持 100%的警戒率。通过安全的通信系统,美国总统和国防部长能够与每名发射机组人员保持高度可靠、几乎即时的直接联系。控制中心的发射人员对所有远程导弹发射场实施连续警戒。如果发射控制中心和远程导弹发射设施之间失去指挥能力,将由专门配置的 E-6B 机载发射控制中心飞机自动承担单独导弹的指挥和控制。机载导弹作战人员将执行总统的命令,确保核三位一体架构中的陆基洲际弹道导弹也具备存活能力。

隐形和精准

核三位一体架构的海基支柱存活能力最为强大,其中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作为无法探测到的发射平台而存在。

弹道导弹潜艇设计具有隐形能力,能够长时间巡逻,并精确投送核弹头。核潜艇在海里平均停留 80 天,然后在港口停留35天进行维护。每艘核潜艇有两组人员(“蓝组”和“金组”),在巡逻期间交替上岗。这最大限度提高了潜艇的战略可用性,减少了满足战略要求所需的潜艇数量,确保船员的训练水平、准备就绪程度和士气达到最佳。每艘弹道导弹潜艇最多可携带 24 枚潜射弹道导弹,配有多枚独立瞄准弹头。三叉戟 II 型 D5 导弹射程为7000 公里,让美国任何对手的加固有价值资产都暴露在威胁之下。弹道导弹潜艇具有高度机动性,可以移动到各个发射点,避免了飞越问题,为盟友提供额外的保证,同时能提高作战灵活性。

轰炸机是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中最灵活的部分。空中平台主要由 B52H“同温层堡垒”和 B2A“幽灵”轰炸机构成,具备对全球任何地方迅速予以核打击的能力,同时避开大多数对手的先进防御。凭借其空中加油能力,美国轰炸机具备了几乎无限续航的能力,并且与空射巡航导弹(ALCM)的射程相结合,可以威胁敌方领土内的大部分目标。它们可以从美军基地到达全球任何潜在目标,或在和平时期、危机或冲突爆发时完成前沿部署——提醒潜在对手美国捍卫其盟国和伙伴国家安全的承诺。

两种类型的轰炸机都可以携带适合任务的核武器和常规武器。B52 可以投掷或发射美国武器库中最多类型的武器,包括重力炸弹和集束炸弹、精确制导导弹和联合直接攻击弹药。B2 提供无与伦比的渗透灵活性。它凭借隐形特性具备了渗透敌方最复杂的防御系统,并威胁其防御最严密目标的独特能力。B2 轰炸机也可以在短暂时间内装弹和卸弹,使国家领导层能在飞机起飞后叫停打击。

南达科他州埃尔斯沃思空军基地(Ellsworth Air Force Base)一架B21“突袭者”轰炸机的图片,该基地是美国空军新型隐形飞机的基地之一。诺斯罗普·格鲁曼(NORTHROP GRUMMAN)

终级基础

这些核力量结合在一起,构成了美国国家安全的终极基础。美国政府对核三位一体架构进行现代化改造的努力进一步体现出这种决心。虽然每款武器系统都会定期和例行更新,以满足不断变化的技术和任务要求,但所有三大支柱都必须现代化,以确保其保持威慑能力。这意味着现有的平台将被新的武器系统所取代,或者彻底改造并配备最新技术。此类核力量的改造正在进行中,未来 20 年内最多将占国防部预算的 3.7%左右。

先前和目前对民兵三型进行的改造扩大了导弹的目标选择,同时提高了精度和生存能力。不过,美国空军已经确定,继续延长民兵三型生命周期的花费,与更换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差不多。此外,新的洲际弹道导弹将更好地满足未来的需求,同时降低其寿命周期内的维持费用。因此,国防部宣布洲际弹道导弹的未来是哨兵计划。

哨兵计划将采用模块化架构,可以整合新兴技术,从而适应快速发展的威胁环境。这将降低成本,并有助于该计划运行到 2070 年代。该计划还将对发射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改进指挥控制,并加强安全保障,从 2029 年开始进行升级。

根据计划,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的海基支柱也将受益于升级后的新武器系统。14 艘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服役时间超过其他美国核动力潜艇后,将被至少12艘哥伦比亚级弹道导弹潜艇取代。该项目将在导航、机动性、指挥控制和静默技术方面取得进展。哥伦比亚级潜艇有望成为迄今为止最隐蔽的潜艇,配备无需寿命中期补给燃料的核反应堆,降低运营成本,同时仍然满足任务要求。

美国哥伦比亚级和英国无畏级潜艇将搭载目前的三叉戟二型 D5 潜射弹道导弹,通过消除设计不同导弹舱的需求,为盟国提供更大的协调行动能力,并大幅节约成本。哥伦比亚级弹道导弹潜艇初期将携带16枚三叉戟二型D5潜射弹道导弹,其设计能运行到二十一世纪八十年代。三叉戟二型D5潜射弹道导弹将运行到二十一世纪四十年代。

与此同时,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的空基部队正在替换一种轰炸机,并更新另一种。B52 最初部署于1961 年,经历了寿命延长和升级,预计将在 2040 年后继续服役。B2 将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中期获得补充,并最终将被美国空军 2022 年底推出的B21“突袭者”所取代。B21 是一款新一代隐形轰炸机,其设计具备长途续航能力,强大的生存能力,以及能够携带常规和核弹药。根据计划,B21 的最低库存量为 100 架,将作为一种灵活的威慑选择加入美国的核三位一体架构。

此外,为了支持核三位一体架构中的空基部队,1982 年首次部署、设计用于防御苏联威胁的AGM-86B 空射巡航导弹将被远程防区外导弹所取代。隐形巡航导弹将比前几代反舰巡航导弹具有更高的精度、射程和可靠性,增加了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同时降低了机组人员的风险。

2020 年,加利福尼亚州范登堡太空军基地(Vandenberg Space Force Base)试射了一枚未装弹头的“民兵三型”洲际弹道导弹。美国空军

美国核三位一体架构的有效性不仅取决于其武器系统的现代化,还取决于安全核指挥、控制和通信系统(NC3)的现代化。对于确保核武器可供即时按需使用,但从不误用,NC3 不可或缺。NC3 系统具有五个关键功能:探测、警告和攻击特征界定;自适应核规划;决策会议;接收总统命令;以及部队管理。该系统包括监控全球威胁的地面和天基传感器,以及在任何条件下将国家决策者与其核力量联系起来的通信架构。

为了补充核三位一体架构的新能力,NC3 系统正在升级为 NC3 Next——美国战略司令部前指挥官理查德将其描述为一项滚动计划,旨在改进复杂网络的各个方面。一些 NC3 平台是在 20 世纪 80 年代开发的,自此以来,中国和俄罗斯具备了对传统系统产生威胁的能力。NC3 Next 将拥有 200 多个平台,其中包含嵌入在大约 60 个系统中的无线电和终端、用于向核潜艇发送加密战略通信的卫星,以及 E-6B空中指挥所或E-4B国家空中作战中心机
(被称为“末日飞机”)。一旦地面指挥系统被消灭,NC3 Next 将接手指挥。

该系统的一个关键节点已实现现代化。2019 年,美国战略司令部在内布拉斯加州奥夫特空军基地开设了指挥和控制设施(C2F)。作为国家核司令部的核心,该设施是实现整个核部队现代化的第一步,并将支持所有其他战略资产的现代化,如核三位一体架构和 NC3。

该设施耗资 96.2 亿元人民币(14 亿美元),占地 85100平方米,共有 3000 多名人员,以及 1000 多公里的信息技术电缆,旨在为美国战略威慑力量的长期可行性和可靠性提供支持。在设计方面,C2F 旨在随着新出现的威胁和功能而逐渐演变,从而让美国能在未来不断适应变化,同时保持灵活性。

综合威慑

鉴于中共和俄罗斯在常规与核力量现代化方面的高昂国防开支,美国在实现战略武器系统现代化方面的投资旨在保持均衡。核武器在中国军事战略中的地位正在上升,同时也成为俄罗斯军事战略的基础。理查德表示,中共正在经历“核突破”——有望到2030年将其核弹头数量增加一至两倍左右,同时提升导弹防御系统的水准和能力。俄罗斯国防部表示,近年来,俄罗斯90%的战略核力量已实现现代化。

理查德警告说,虽然俄罗斯和中共都有核三位一体架构,但“一个国家的核储备是对其整体能力的粗略衡量”。他表示:“我们必须考虑投送系统、准确性、范围、就绪程度、训练、行动概念和其他诸多方面,以充分了解一个国家的能力。是的,我们目前的库存比中国大。但由于条约限制,我们三分之二的库存无法使用。我们必须用现有的库存威慑俄罗斯和其他对手,包括朝鲜之类的边缘国家,要同时威慑所有这些国家。”因此,不能与两极冷战时代相提并论,那时候,美国只与一个同等对手建立核均衡。今天战略环境的特点是有两个有能力的同等国家想要改变世界秩序,而美国及其盟友则寻求捍卫基于规则的秩序。理查德说,中国和俄罗斯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领域、任何地理位置单方面将冲突升级到任何敌对级别。

十多个国家和三个国际组织的高级领导人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海军基地  (Marine Establishment Amsterdam)召开“敏捷泰坦”研讨会,讨论多国导弹防御。多蒂·怀特(DOTTIE WHITE)/美国陆军

因此,威慑必须不仅限于核三位一体架构武器系统和 NC3 的现代化。此外,竞争对手国家继续发展超越传统领域和界限的能力。增强和扩展的威慑视角涵盖所有领域,包括综合导弹防御(IMD)、太空和网络,以及了解需要什么样的合作伙伴关系(如与盟友或一国的学术界和产业界的伙伴关系),来支持未来的能力。这种综合威慑方法提供了固有灵活性,这种灵活性成为针对所有对手规划和执行量身定制战略之必备条件。

NC3 Next 和国家核政策将导弹防御系统纳入核三位一体架构,可以提升能力和选择,并有望防止任何冲突演变为核冲突。综合导弹防御是一项重要的、持续的任务,无论是在和平时期、危机时期还是冲突期间,都有助于保护领土、人口和部队免受空袭和导弹袭击。美国目前部署了三个战区级导弹防御系统,以瞄准来袭的短程、中程和远程弹道导弹,从而保卫本土和各地区。这三个系统是陆基爱国者先进能力(PAC-3)系统、萨德(THAAD)系统,以及海基宙斯盾系统,不过宙斯盾岸上系统也可以部署在陆地上。在弹头重新进入大气层后,各个系统会在其终端阶段瞄准火箭或导弹,使用雷达和卫星系统来探测、分类和跟踪威胁。

部署到位后,综合导弹防御系统能够提供一系列选择,同时阻止对手使用导弹袭击来实现其目标。为此,导弹防御通过促进限制对手形成了更可信的威慑力。此外,强大而可靠的导弹防御计划迫使竞争对手在导弹库上花费更多资源,从而使竞争对手付出代价。

中国和俄罗斯正在开发先进的平台,旨在挑战当前的地面雷达架构,例如俄罗斯的两用锆石和中国高超音速滑翔飞行器。为了解决潜在的能力失衡问题,美国正在开发下一代拦截导弹、高超音速滑翔拦截导弹、高能激光和其他定向能技术,以补充现有的导弹防御系统,应对未来的导弹威胁。

各类先进导弹的早期预警还必须辅之全局规划,以实现战略性综合威慑。竞争对手的系统在设计时不考虑边界、地理范围或运营能力。除了警告、跟踪和消灭系统外,在无警告情况下,美国还需要另一种姿态来应对。指挥和控制导弹防御部队的能力巩固了其在威慑方面的作用。NC3 Next 和联合全域指挥和控制(JADC2)系统是整合导弹防御的关键部分,确保其达到更有效的威慑效果。联合全域指挥和控制提供联合部队之间更快共享信息的手段,确保提供最好的传感器和射击系统,以此应对核部队和常规部队面临的威胁。导弹防御系统指挥和控制的整合有助于美国给对手武器造成威慑,如低当量核武器,而不需要与竞争对手的系统相匹敌。

重新思考作战威慑

核三位一体架构、NC3 和综合导弹防御是威慑的关键因素。在当今的多领域环境中,整合也发生在太空、网络和灰色地带,它被定义为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之间的竞争性互动,介于传统战争与和平之间。这种复杂性意味着美国军方需要进一步整合学术界和工业界,以应对当前和未来的威慑挑战。虽然核威胁不同于过去的威胁,但投资于智力能力依然有好处。例如,美国成立了兰德公司智库来研究冷战和探索威慑理论。那个时代的一些最伟大的理论家,如托马斯·谢林 (Thomas Schelling)和赫尔曼·卡恩 (Herman Kahn),跳出了军方和政府的传统方法框架,构建出最初核威慑理论,造福世界几十年。

美国战略司令部正在重新思考行动威慑理论,以纳入更全面的综合威慑理念。通过从根本上改变对威慑的看法,可以更好地理解其如何仍然适用当今的环境,以及为支持共同全面防御实施计划时如何为战略制定提供信息。综合威慑理念优先考虑将美国盟友和伙伴纳入集体威慑的各个方面。

在测试期间发射一枚末段高空区域防御(THAAD)拦截导弹。美国导弹防御署

盟国和合作伙伴的协调行动能力保持行动自由,增加知识和选择,并实现有效的合作防御。通过《敏捷泰坦》(Nimble Titan)等战争游戏,继续努力加强与合作伙伴的战略关系。二十四个国家和三个国际组织参加了这次演习,演习的重点是多国一体化,旨在加强协调行动能力和防御概念。通过这些综合威慑系统,该合作加强了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国家对战略攻击的应对准备。强有力的综合核威慑计划限制盟友和伙伴国家发展核武器的动力,从而有助于美国实现不扩散目标。

多边演习还有助于威慑朝鲜、中国、俄罗斯和其他国家,防止其认为使用核武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可令其受益。如此一来,即便在战略环境变化的规模和强度下,综合威慑仍能有助于维护世界稳定与和平。随着系统(包括美国和盟国综合威慑)每一次实现现代化和进步,核竞争对手和潜在竞争对手应会越来越多地将此类投资视为难以逾越的障碍,选择与美国同样的做法,一起减少核冲突或误判的可能性。

2018 年,俄亥俄级潜艇内布拉斯加号在加利福尼亚外海试射了一枚未装弹头的三叉戟二型D5 导弹。美国海军

随着竞争对手威胁的不断增加,威慑依然重要。不过,美国及其盟国正在根据其所面临的动态环境来调整和发展核威慑。战略威慑需要整合美国军队内外在所有领域的能力。除了核三位一体架构之外,NC3 系统的现代化以及对综合导弹防御等其他能力的投资将增加选择,并增强威慑力。

70 年来,威慑帮助世界避免了灾难性的核冲突。威慑继续为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军事行动和外交提供保障。在可预见的未来,综合威慑仍将是美国国家安全的支柱和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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