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东北亚全球公域国家主权

本土 防务

决定世代命运的挑战推动印太地区的国内国防发展

《论坛》员工

台军的 CM-34 云豹装甲车配备了一门射程可达 3 公里的 Mk 44 巨蝮 30 毫米链炮,可在任何地形和条件下以每小时100 公里的速度跟踪敌人。到 2023 年,在台湾中部地区生成的 300 余辆八轮装甲车将投入使用。这款装甲车以“云豹”命名——这种大型猫科动物据信已在台湾岛绝迹,却一直作为一种神兽存在于台湾土著的心中。不仅如此,它还是台湾本土国防工业加速发展的伟大象征,同时也从某个层面反应了印太地区的本土军事进步趋势。

2022 年 6 月,台湾在一个山区试验场地展示了 CM-34 云豹装甲车的风采。距此几周前,韩国研究人员公布了一款基于人工智能的应用程序,该程序未来必将让云豹装甲车及其他军用车辆如虎添翼。据韩联社报道,即使是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这种自动驾驶技术也能对非常规地形进行分析,并在有限的人工输入下绘制可导航路线。该项目由位于首尔的韩国防卫事业厅(DAPA)主导,该机构致力于推进在国内开展的一些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技术研发工作。在这项自动驾驶技术公布的前后几天里,韩国防卫事业厅还透露了一系列计划,内容涵盖用于拆除未爆炸弹药的移动激光装置、用于监控韩国领空的远程雷达,以及能够经受威力更大的子弹打击的轻型头盔。2022 年 7 月末,作为少数几个拥有国产超音速战斗机的国家之一,韩国完成了 KF-21“猎鹰”(Boramae)战斗机的首飞任务。据 CNN 报道,截至 2030 年,韩国空军预计将部署 120 架KF-21 战斗机,这也是其与印度尼西亚联合开发项目的内容之一。

从席卷全球的疫情到中共咄咄逼人的军事扩张,以及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公然侵略,这一代人所肩负的一系列挑战正在推动整个印太地区努力促进武器系统及其他国防资产的本土发展。为了减少对于进口的依赖,特别是对于自身军火工业在国际制裁下凄凉凋敝的俄罗斯等问题来源国的进口,印度、日本、韩国、泰国等国政府正在加大对于本国国防部门的投入,以确保在地缘政治变幻莫测和所临威胁愈发强烈的形势下拥有保护国家主权的手段。

日本防卫省在其《2021 年度防卫白皮书》中宣布:“为了应对安全环境日益迅猛的变化,日本必须迅速加强其防御能力,且绝对不得以先前步调行事。”这份白皮书呼吁对飞机、驱逐舰、潜艇、导弹、作战车辆、卫星和电子战系统进行开发。为了组建一支多领域作战部队,日本防卫省已连续第九年增加军费开支。该白皮书指出:“中国的军事发展趋势,加上中国国防政策和军事事务透明度不足,已成为包括日本和国际社会在内的印太地区国家所严重关切的问题。”

此外,日本正着手开发超音速飞机和武器,其中包括至少能达到五倍音速的巡航导弹。据《日本时报》报道,作为日本防卫省采购、技术和后勤局 (ATLA)项目的一部分,研究人员在 2022 年年中针对超音速能力开展了首次燃烧飞行试验。据共同社 2022 年年中报道,为巩固本土国防事业,同时促进多国合作,日本政府可能会放宽出口规定,以增加本国与澳大利亚、印度、菲律宾等伙伴国家签订的十几项国防装备和技术转让协议。时任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Nobuo Kishi)在这份白皮书的前言中指出,当今世界不仅面临“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困境,而且各种安全挑战和破坏稳定的因素变得越加严峻和突出,基于保障国际社会和平与繁荣的普世价值观而构建的国际秩序经受了巨大考验”。他表示:“为了在安全环境下应对这些挑战,不仅要加强日本自身的防御能力,扩大我们所发挥的作用,而且需要跟拥有相同基本价值观的国家密切合作。”

2021年9月,韩国第一枚国产水下发射弹道导弹由一艘潜艇试射。韩国国防部/美联社

坚定决心

作为一片横亘在台湾与中国海岸中间的 160 公里宽水域,台湾海峡或许是印太地区遭受安全挑战最为显著的地方。对于这个自治岛屿上的 2400 万人口而言,随着中国共产党(中共)日益咄咄逼人地威胁以武统方式加强其对台湾主权的主张,这道天然鸿沟似乎变得越来越窄。2022 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军机公然闯入台湾防空识别区的次数创下了新高。这被普遍视作中共对台灰色地带战术的一部分,其目的是让台湾防空力量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并最终被压制。2022 年 8 月,解放军在海峡及周边开展了最大规模的实弹演习,期间发射了多枚弹道导弹,其中数枚落在日本专属经济区内水域。这场演习极大地破坏了该地区的稳定,是明显针对包括日本和美国在内的印太民主国家立法者出访台湾做出的报复行动,因此广受谴责。与此同时,中国国防部长魏凤和将军曾在 2022 年 6 月新加坡举行的国际安全峰会上威胁说,如果台湾谋求独立,中共将“予以坚决打击”。然而,该岛屿从未属于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

俄罗斯 2022 年 2 月针对乌克兰的入侵加剧了人们对于中共武力犯台的担忧。分析人士认为,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可能会将这场发生在欧洲的战争视为调整解放军战争计划的绝佳良机。习近平拒绝谴责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也拒绝与世界众多国家携手对莫斯科方面无端发动的军事行动实施制裁,反而进一步重申中共与俄罗斯“上不封顶”的友谊。对于台湾而言,其与乌克兰最明显的相似之处在于,“两者都是爱好和平的民主国家,都被军事实力更强大且虎视眈眈的独裁邻国所觊觎,且都是被打着民族统一的旗号武统的对象”。

独立智库美国和平研究所在 2020 年 3 月的分析中也指出了这一点。

台湾总统蔡英文(Tsai Ing-wen)自 2016 年首次当选以来,始终将台湾军队现代化列为优先事项,其中包括潜艇、隐形战舰、布雷舰和高科技机动武器的本土开发。这些武器可以实现精准打击,且让敌军难以瞄准。台湾方面采取“豪猪战略”,将重点放在不对称防御上,旨在让来犯之敌无法接受冲突带来的代价。曾任台军参谋总长的台湾退役上将李喜明在 2022 年 6 月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本战略的精髓之处在于,让自己变得像豪猪一样难以吞咽,致使敌军在采取任何行动前都要斟酌再三。”

台湾国防部宣布到 2022 年将导弹年产量增加一倍以上,达到近 500 枚,包括开发射程达 1000 公里的反碉堡武器(这种武器可用于打击中国的军事基地),以及能够摧毁敌方战斗机和巡航导弹的地对空导弹。据路透社报道,该行动是紧跟攻击型无人机制造计划推出的。为了进一步加强防御,台湾批准在未来几年增加 82 亿美元的额外军费开支,其中约三分之二专门用于国产导弹和反舰武器。

这些本土计划获得了来自传统印太地区伙伴国家军售的加持,包括 2022 年 6 月从美国采购一批价值1.2 亿美元的海军装备和零部件。台湾总统府发言人张惇涵(Xavier Chang)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次是台北方面在六个月内第三次从华盛顿获得军售, “再次表明了台湾和美国之间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关系有助于加强台湾的自卫能力”。张惇涵表示:“台湾屹立于独裁扩张主义的最前线,我们将继续坚定不移地表现出自卫之决心,同时……与志同道合的国家携手合作,以维护台湾海峡和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共同加强全球民主的复原力。”

泰国皇家海军陆战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在泰国金色眼镜蛇2022 演习期间驾驶一辆泰国皇家海军陆战队两栖突击车。 枪炮军士泰勒·赫拉瓦克(TYLER HLAVAC)/美国海军陆战队

寻求自力更生

印度是 2021 年世界第三大军费支出国,其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使印度不断加快实现国防制造业的自力更生。在喜马拉雅山,中印两国正处于边界对峙状态,这是一场长达数十年的争端。2020 年年中,两国军队之间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期间双方各有伤亡。由于军方撤离谈判进展缓慢,双方有可能再度陷入冲突。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被广泛谴责为一场践踏民主理想和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战争。因此,近期开始有声音质疑印度长期依赖莫斯科作为其主要武器来源的方针是否合理,特别是考虑到普京政权所遭受的严苛制裁,以及俄罗斯军事和工业基础所承受的压力。这些因素加剧了包括印度在内的外国采购者对于俄制战斗机、坦克等武器系统质量低劣问题的持续担忧。从事全球威胁与民主研究的美国非营利智库罗伯特·兰辛研究所在 2021 年 4 月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我们估计,俄罗斯国防工业和国防秩序体系中普遍存在的腐败现象使这个国家落后于世界军备先进力量 20 至 25 年之久。”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的数据显示,自 2010 年以来,印度 62%的武器进口来自俄罗斯,新德里因此成为莫斯科军火商最大的海外客户。印度退役陆军中将 D·S·胡达(D.S. Hooda)在2022 年 4 月接受《外交家》(The Diplomat)杂志采访时表示:“俄罗斯军队自身的需求及其目前(在乌克兰)蒙受的损失,意味着我们所需要的某些零部件或许会被挪作他用。”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 2022 年 4 月公布的报告,印度军费支出在过去十年间增长了 33% ,2021 年达到 760 亿美元,仅次于美国和中国。报告发现, “为了大力夯实本土军火工业,2021 年军事预算中 64%的资本支出被指定用于采购国产军火。”据《外交家》报道,印度政府建立了两个国防工业走廊,印度国防部预计将在未来五年与本国国有和私营国防公司签订总额达 280 亿美元的订单。在印度国防研究与发展组织 (DRDO)的支持下,印度公司正着力生产防空和电子战系统、多管火箭炮、短远程导弹、坦克和轻型战斗机。印度第一艘国产航空母舰“维克兰特”号 (INS Vikrant)于 2022年 9 月正式服役。

2022 年年中,印度国防部与一家国有公司签署了一项合同,试图利用印度国防研究与发展组织开发的技术为印度空军和印度海军飞机配备“阿斯特拉”Mk-I 型空对空导弹。印度退役空军中将阿尼尔·乔普拉(Anil Chopra)在接受《印度斯坦时报》(Hindustan Times)的采访时表示,该计划帮助印度迈出了自力更生的重要一步。目前在新德里的空中力量研究中心担任总干事的乔普拉表示:“我们一直依赖于俄罗斯和以色列提供的导弹系统。国产‘阿斯特拉’导弹可谓填补了我们本土导弹研制领域的重大空白。”

据《福布斯》(Forbes)杂志报道,2020 年,印度政府宣布了一项分阶段实施的进口禁令,要求停止进口 100 余种武器和系统,范围涵盖从狙击步枪到导弹驱逐舰的多个领域。作为政府发起的 “自力更生的印度”(Atmanirbhar Bharat)运动的一部分,本项禁令已扩大至 300 余种军事资产。与此同时,印度正在邀请美国等伙伴国家参与其国防工业合作。2022 年 4 月,在华盛顿特区出席部长级会议几天后,印度国防部长拉杰纳特·辛格 (Rajnath Singh)对驻印美国商会表示,印美关系建立在“加强国防能力领域合作的基础之上,而当前新的合作重心是共同开发与联合生产军事装备”。

据《印度时报》报道,辛格在新德里与这家商业集团交流时表示:“十年来,我们从美方获得的国防物资从微不足道激增到 200 亿美元以上。随着业务量的增加,我们期盼,在‘印度制造’计划下,美国国防公司能够加大对印投资的力度。”

在台湾一年一度的汉光军事演习中,台湾军队士兵站在国产自行榴弹炮附近。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捍卫主权

美国驻印太地区陆军首长表示,无论在喜马拉雅山脉,还是在南海,捍卫领土完整都被视作推动印太地区国防项目实施的诸多因素之一。2022年 5 月,美国陆军太平洋司令查尔斯·弗林(Charles Flynn)将军在夏威夷举行的太平洋陆军国际研讨会上对《论坛》表示:“目前,从技术到武器开发,再到概念,乃至针对(各国)正在投资的军事能力类型和所需资金的评估,诸多情况都在发生转变。毫无疑问,我听到、看到并感受到更多的是关于领土防御类型的讨论。2014 年至 2018 年期间,我在这里担任第 25 步兵师少将,随后担任副司令——当然这不是讨论的内容。”

弗林说:“这里到处都能感受到针对资源展开的竞争。这种竞争还涉及国家主权,以及对矿物、淡水、食物等维持社会稳定的资源的主权权利……我认为,紧张关系和威胁正是围绕这些因素产生的。我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该地区正在发生变化。”

作为美国的条约盟友和建交 190 周年的伙伴国家,以及东盟十国中的第二大经济体,泰国在国家安全和主权方面所面临的危险包括领土争端,例如近十年来与邻国柬埔寨和老挝发生的一系列争端,以及国内恐怖主义和跨国犯罪,特别是臭名昭著的金三角跨境地区的毒品贸易。隶属于美国商务部的国际贸易管理局(ITA)表示,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2022 年的国防预算预计超过 70 亿美元,相当于其国内生产总值的 1.3%。国际贸易管理局在 2021 年 8 月的报告中称:“泰国政府还计划发展其国内国防工业,以减少该国对进口的依赖,促进技术转让,加强国家安全。”

不仅如此,泰国政府还采取了其他措施,包括在其 20 年国家战略中将本土国防工业列为优先事项,同时建立一个国防工业区,以促进公私伙伴关系的发展。泰国国防技术研究所在 2021 年 10 月举办了一场题为《21 世纪泰国国防工业一览》(A Glimpse of Thailand’s Defence Industry in the 21st Century)的网络研讨会,旨在专注于无人驾驶车辆、虚拟现实和模拟器、通信和火箭制导系统等军民两用技术的发展。会中透露,“泰国致力于构建颇具韧性的本土国防工业基础,以此彻底摆脱通过外国制造商完成国防进口采购的现状。当务之急是实现国防采购计划中的技术转让,以支持本土国防工业的发展,提高泰方军事活动的效率,为国内军力供应物质,同时专注于研发,并提升效率与技术。”

2022 年 1 月,台湾海军国产沱江级巡逻舰在战备演练中发射照明弹。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迫在眉睫的挑战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据显示,泰国的国防开支推动全球军费开支在 2021 年首超 2 万亿美元,其中美国、中国、印度、英国和俄罗斯这排名前五的国家占总支出的 62%。随着印太地区伙伴国家提高预算,一个迫在眉睫的共同挑战也已隐现。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田楠 (Nan Tian)在新闻稿中表示:“中国在南海、东海及其周边地区日益武断的做派成为澳大利亚和日本等国军费开支提高的主要推手。AUKUS 三边安全协议便是佐证之一。该协定预计向澳大利亚提供八艘核动力潜艇,费用预计高达 1280 亿美元。”根据 2021 年 9 月签署的 AUKUS 协议,美英澳这三个盟国还在人工智能、网络、电子战、超音速和反超音速以及量子技术等先进能力项目中开展合作。美国白宫在一份纪念 AUKUS 成立一周年的声明中称:“随着我们在这些领域乃至其他关键防御和安全能力方面取得进展,我们将寻求与盟友和亲密伙伴国家合作的重要机遇。”

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估计,尽管疫情带来灾难性的经济后果,迫使工厂关闭,供应链停滞,但中国在 2021 年的军费开支依然增长了 4.7%,超过 2900 亿美元。这延续了自 1995 年以来的年度增长态势——就在这一年,台湾准备首次举办民主总统选举。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这一战略航道上发射导弹并举行军事演习,由此引发了第三次台海危机。直到美国在该地区部署了航空母舰战斗群,中共对台湾岛的威胁才得以解除。

台海再次爆发危机的可能性令东京深感担忧。东京抗议北京闯入尖阁诸岛周边海域——这片岛屿目前由日本实际控制,但中国方面声称拥有其主权。日本防卫省首次在 2021 年的年度白皮书中提到台湾,并指出:“稳定台湾局势对维护日本的安全和国际社会的稳定非常重要。因此,我们必须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密切关注台海局势。”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据显示,为了遏制印太地区爆发灾难性冲突,日本的国防支出在 2021 年增加了 7.3%,达到 541 亿美元,创下了 50 年来的增长之最。据路透社报道,这一增长趋势在短时间不太可能改变。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 2022 年年中承诺“大幅度增加”国防开支,以支持本国的军事能力。岸田政府在一项经济政策草案中指出:“有人企图通过武力单方面改变东亚地区现状,导致地区安全形势日益严峻。我们将大幅度加强防御能力,这将是确保国家安全的最终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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